是“烧窑”。秦窑匠的土窑是馒头形的,窑膛里能码下上百件陶坯。他把陶坯一件件码进去,空隙处塞满柴禾,用的是当地的硬杂木,火力旺,燃烧时间长。“码坯得‘透气’,”他说,“柴禾能烧透,窑火能走遍每个角落,不然有的陶烧不熟,有的烧过了头。”
点火后,秦窑匠守在窑边三天三夜,不时往窑里添柴,观察窑火的颜色。“火苗发红,是温度不够;发白,是温度太高,陶会烧流;得是橘黄色,不高不低,刚好一千度,”他用一根长铁棍伸进窑里,挑了挑柴禾,“这火候,得像看孩子发烧,高了低了都不行,得刚好。”
陶陶帮着添柴,看着窑口喷出的火苗,从红到黄,再到橘红,映得秦爷爷的脸像涂了层金。“爷爷,窑里的陶在干嘛呀?”
“在‘变骨头’呢,”秦窑匠笑着说,“陶土经火一烧,里面的水分跑了,就变成石头一样硬,能扛住风吹日晒。”
三天后,窑火渐渐熄灭,秦窑匠封住窑口,让陶器在里面自然冷却。“得凉五天,”他说,“凉太快,陶会裂;太慢,釉色出不来。就像烤红薯,得焖一会儿,才甜糯。”
五天后开窑,一股热浪夹杂着陶土的清香涌出来,秦窑匠戴着厚手套,把陶器一件件搬出来。烧好的陶器,颜色从浅黄到深褐不等,带着自然的窑变,有的地方泛着油亮的光泽,像上了层釉;有的地方带着火燎的痕迹,却更显质朴。他拿起一个陶罐,往里面倒了些水,滴水不漏,说:“成了!”
陶陶捧着一个小陶碗,碗沿有点歪,颜色是不均匀的土黄色,却沉甸甸的,摸上去带着窑火的温度。“这碗能吃饭吗?”
“咋不能,”秦窑匠盛了碗小米粥放进陶碗,“陶碗透气,粥凉得快,还带着股土香味,比瓷碗养人。”
村里的人都爱来老窑坊买陶器,说秦窑匠的陶“接地气”,腌的咸菜不烂,盛的井水甘甜。有户人家盖新房,一下子订了十个陶罐,说要装油、装盐、装酱,“用秦师傅的陶,日子过得踏实”。
有天,城里的文创店老板来窑坊,看到秦窑匠的陶器,说想合作开发“文创陶”。“秦师傅,您这陶太有味道了,带着乡土气,城里年轻人就喜欢这个,我帮您设计点新造型,保证卖得火。”
秦窑匠有点犹豫:“我只会做老样子,新花样怕做不好。”
“不用改太多,”老板说,“就保留您的手艺,我加点简单的图案,保证不失老味道。”
陶陶也劝他:“爷爷,这样更多人能用到您做的陶了。”
秦窑匠点了点头:“行,但得说好,陶土还得用咱坡下的观音土,窑火还得烧够三天,少一把柴,陶就不是那个结实劲儿了。”
文创店老板请人设计了新花样,有印着山茶花的茶杯,有刻着诗句的笔筒,秦窑匠照着样子做,虽然慢,却件件扎实。陶陶帮着拍照、打包,把陶器寄给城里的客人,客人收到后都说“这陶有温度,不像机器做的那么冷”。
秦窑匠的儿子在县城开了家农家乐,听说父亲的陶火了,也回来订了一批,说要用父亲做的陶缸腌酸菜、酿米酒,“让客人尝尝老味道”。
“以前总觉得烧陶太辛苦,不如开农家乐挣钱,”儿子看着父亲满是泥污的手,眼里有点湿润,“现在才知道,这陶土里藏着咱的根,烧出来的都是日子的念想。”
秦窑匠看着儿子用自己做的陶缸酿的米酒,酒色清亮,酒香醇厚,说:“根就在这土窑里,一捧黄土,一把烈火,烧出的是能盛住日子的家什,踏实。”
霜降时节,秦窑匠开始烧今年最后一窑陶,他教陶陶看窑火:“火色正,陶就红;火色偏,陶就灰,跟做人一样,心正了,啥都顺。”
陶陶点点头,看着窑口跳动的火苗,觉得那火苗像爷爷的手,把黄土变成了能装下岁月的陶器。
伏牛山的风吹过陶土岭,带着陶土的腥气和窑火的暖意,飘得很远。老窑坊的土窑依旧在冒烟,秦窑匠和陶陶搬运陶坯的身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像一首关于土地的歌谣。而那些带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