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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银杏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刘三吾和茹瑺正在对弈。
刘三吾穿着一身灰色常服,须发皆白,手指枯瘦却稳健,捏着棋子缓缓落下。
茹瑺则穿着兵部尚书的绯红官袍,神情有些急躁。
“啪。”
茹瑺落下一子,抬头道:
“刘公,您听说了吗陆云逸要离京回大宁了。”
刘三吾拈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眼皮都没抬:
“听说了。”
“您不意外”
茹瑺诧异:“那小子在京中闹得风生水起,又是宝钞又是商行,连勋贵都敢得罪,怎么突然就走了”
刘三吾微微一笑,将棋子落在棋盘上,恰好堵住茹瑺的去路:
“有什么意外的他本就是颗棋子,如今棋局暂缓,棋子自然要归位。”
茹瑺看着棋盘,脸色更沉:
“棋局暂缓你是说迁都和宝钞真要停了”
“不是停,是缓。”
刘三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陛下为何要缓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猜得到。”
茹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太子殿下的病.当真这么严重”
刘三吾没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棋盘:
“你看这盘棋,我让你三子,你还是赢不了。
为何
因为你心浮气躁,只盯着眼前棋子,却没看到整盘棋的走势。
陛下如今就是这般,东宫是根本,
根本动摇了,就算有再多妙棋,也下不下去了。”
他落下最后一子,棋局已定,茹瑺输得彻底。
刘三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情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茹瑺连忙问道:
“您这是要去哪棋还没下完呢。”
“不下了。”
刘三吾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皇宫的方向:
“去太子府,求见太子妃。”
茹瑺一愣:
“见太子妃做什么您是外臣,贸然去见太子妃,于礼不合啊。”
刘三吾脚步顿了顿,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神情,声音压得很低:
“比起大明根基,这点礼数算什么。
陛下让陆云逸离京,看似是放缓新政,
实则是在告诉所有人,太子的身体,怕是撑不住了。”
茹瑺瞳孔骤缩:“刘公,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
刘三吾沉声道:
“陛下是什么人逐北元、平江南,何等杀伐果断。
迁都、宝钞,哪一件不是他想做的事
若是太子安好,就算前方阻力重重,
他也会力排众议强行推进,
怎么会因为一点阻力就让陆云逸离京这点风波算什么”
他看着茹瑺震惊的神情,继续道:
“但凡有一点办法,陛下都不会放弃。
如今他这么做,不过是想稳住局面,在太子病重之时,再引发朝堂动荡。
可储位之事,岂能拖延
太子妃是东宫之主,有些事,该让她早做准备了。”
说完,刘三吾不再多言,转身往府外走去。
秋日的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即便身形佝偻,此刻却显得格外高大。
茹瑺坐在石桌旁,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又望向刘三吾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拿起茶杯,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
就像此刻的应天城,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太子府的门庭依旧威严,
只是门柱上的朱漆似比往日暗淡了几分。
守门禁军见是刘三吾,不敢怠慢,连忙通报。
不多时,内侍匆匆出来引路,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府中沉郁的气氛。
穿过前院,便闻一阵清朗的读书声,从东侧的书房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