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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浊水溪上游的溪面宽大广阔,水质清澈见底,水流时缓时急。

    一月底的周末假日,难得晴空万里。一行识途老猿避开热门的溯溪点,在湍流中轻松涉水,打打闹闹着绕进人烟绝踪的支流,溯溪而上。

    敝石嶙峋,天光云影倒映在澄澈如镜的溪面,夹岸的波斯菊迎风摇曳,沿途风景美不胜收。

    不曾走过壮阔如斯的水路,夹在由七只男猿组成的登山队伍中,唯一的女性成员分外迷你,溯水的步子最不稳,情绪却最亢奋。行进困难的寇冰树喘着气,小心涉着水,一面欣赏优美的山光水色,又是叹息又是喘息,干燥的小嘴忙碌不堪。

    “你叹什么叹啊,到底有什么好叹的,小心叹掉小命啦!”袁七英重重一叹。

    盯梢了一路,他提心吊胆得很疲惫,干脆扶住全世界最会分心的女人就不放手了,不想她没还进袁家门,先守了袁家寡。

    因为她老公不名誉累挂在浊水溪中,盯、到、累、挂、的!

    “我我会小心的,谢谢谢你。”

    “你专心看路就是感谢我的具体表现啦!”有那么喘吗?

    “哦我我知道了。”

    真那么喘吗?袁七英握牢她的手腕,满眼狐疑,朝前方一串猿兄猴弟瞄了去。

    只见四肢发达的猿人们吼来吠去,一如以往蹦蹦跳跳,活像刚被野放的一整批,都快活得很。这条水路明明没难度嘛,树儿真不耐操,居然给他喘成这样

    头好壮壮的袁七英低眸,研究寇冰树的发心片刻,学她哮喘几声,试图以同理心揣摩她很喘的心境。

    “你你要喝水吗?七七英先生。”听他喘得比自己厉害,寇冰树连忙想卸下背上的装备,拿水壶。

    “我哪有要喝水,我看你比较渴吧!”袁七英拿出自己的水壶。“喏,喝水。”

    “谢谢谢。”有点小洁癖的寇冰树接过杯子,迟疑了会,想到他常帮自已解决喝不完的饮料,人家都不介意喝她的口水,她只好勇敢喝下。

    味道一样耶!寇冰树惊喜不已。那,应该没什么大碍才对这里没有厕所,小号还可以,大号就她每次都苦苦忍回家再

    “看路,看路啦!喝个水你也能分心,真服了你。”害他神经一直抽一直跳。

    可是,她想看巨石,想看原住民的古聚落“对不起”

    袁七英不忍她灰心丧志,指着前方的巨石,安慰道:“越过那个弯,前面有个小瀑布,攻上瀑布,我们的目的地就到了。搭好帐篷,天色应该还早,我带你四处绕一绕,顺便猎看看有没有山”猪字无论如何都挤不出口。

    想起上次在大霸尖山,她抱着死猪默默垂泪的模样,好象他是罪大恶极的刽子手。袁七英当下决定把猎山味向兄弟们赔罪一事,隐下不说,省得她的妇人之仁又泛滥在不该泛滥的地方,麻烦就大了。

    今晚要面对五股势必轰轰烈烈爆发的怒火,已经够麻烦。

    他得节省力气,只要撑过晚上必然的一顿毒打,他就能像恶心老女人最近经常恶心唠叨的许给树儿一个金光闪闪的未来啦,

    “反正等一下我们去拔野菜啦,”袁七英粗率一摆手,草草混过。

    “真的吗?”寇冰树小媳妇般的愁眸一扫,双眼炯炯照亮,眸光簇簇动人。

    看她开心,袁七英也回以一笑,伸出手,寇冰树毫不犹豫地回掌一拍。

    唔?快快乐乐得像各带一串蕉出门远足,在前头活蹦乱跳的一群猿,乍闻后方传来奇异的巴掌声,蓦然顿步,火速转过头。

    什么那是在干什么?那两个被不干不净的东西附身了是不是?

    一看见猿氏一族最小却最目中无猿的幺猿,一路上无耻巴着他们的“攀岩之花”不打紧,现在竟然得寸进尺,在青天白日、猿目睽睽之下,对他们罩着的女生动手动脚!

    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让猿忍无可忍!

    他们顾念兄弟情义,忍辱负重,打算晚上再将不受教的最小只拖离女生视力范围,好好教他身为幺猿应该恪遵的基本伦常。可是

    “事实摆在眼前,七英的发情期就在这一两天。”发言猿冷着声音,做出痛苦的取舍“他是我们挚爱的手足,我们很想护短,但是”

    “为了大局着想,尽快大义灭亲吧!”四猿目不转睛,恨恨地瞪着握住女生柔柔的小手,上下晃动,还笑得很无耻的下流猿。“我们有义务保护树儿不被蹂躏。”

    “基于上述,少怀,去把七英给我拖过来。”

    “喔。”扛着沉重摄影器材的一猿领命欲去,脚一顿。“你眼睛瞎啦!我这样怎么拖啊!有种你拖给我看!”

    四双认真瞪着幺猿的猿目,不爽地纷纷拉回来,盯上发言失当的那猿

    “扛个摄影器材臭屁啊!你家有电视台了不起啊!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出来湖溪你扛着专业摄影机,是扛给谁负担,炫耀给谁刺目哪!你耍什么痴呆啊!我忍耐你这假私济公的家伙很久了!”

    “我们没跟你这小鼻子小眼睛计较过,叫你做个事,你除了啰嗦推卸,正经事没干过一件!你抱怨个屁啊!”“我没种?你就有种?不要以为你二头肌的线条练得比我美,老子就拖不动你!我没种?你有种!我姬玄不拖给你看,真被你瞧扁了!你看我怎么电你!”

    炮声隆隆的四猿,两猿一组,气呼呼地将一路挨轰的失言猿架走。

    “七英,你也过来!”游过深潭,堪察地形回来,领头大哥展力齐将闹内讧的兄弟招了去。“九二一之后路基塌陷,这里的地形稍微走山,无法高绕了,一定要架绳。潭水很冰,等一下尽快通过,免得失温”

    七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时抬起头,凝望由巨大奇石群砌成的山谷。

    巨石群拔地而起,直冲九霄,如鬼斧随意劈就,雄伟之中处处隐伏危机。

    穿着密不透风的溯溪装与溯溪靴,寇冰树体质偏燥,加上一身重装备,热得她频冒汗。趁歇息空档,她掬水轻拍红扑扑的面颊。

    凉风治溪面吹了来,拂得她心旷神怡。这里好美哦“树儿!”袁七英涉水回寇冰树身侧,粗犷的面容一改洒脱与粗线条。他扳正她的脸,直到两人的眼神胶着,才一脸严肃道:“前面的深潭不好走,我和力齐先去探路,我们会顺便架绳。”

    “嗯。”被他如临大敌的态度感染,寇冰树有丝紧张。

    唔?正在检查绳索的嘻哈五猿,无意间惊见幺猿又展开“摧花行动。”

    五猿气急败坏地涉水回转,团团围住寇冰树,学袁七英指着前方水花四溅的小水潭“七英猜拳猜输了,负责去那里架绳。树儿你要小心一点,七英架的绳子很不牢靠,曾经差点闹出人命。”

    “我哪有!”袁七英恼火地将寇冰树的脸扭回来。“别听他们乱吠,我没有,你不用怕!安心渡潭。”

    “还没有!你敢做不敢当,啊?”五猿忿忿不休,朝袁七英围拢了过去,开始大掀旧帐。“上次在大鬼湖你明明干下伤天害理的事!他恶意伤害我们,树儿。我们耶!他的拜把耶!因为他一时‘手软’,害我们遭受落石伏击,身受重创。你还敢做不敢当,啊?”

    “你们吠个屁!你们有资格吠吗?我那天发高烧到三十九度,你们还逼我纵走、攻顶兼架绳,我当然手软!那种情况谁不手软啊!啊?冬天耶!零下五度的寒冬耶!在海拔超过二千三百公尺的深山,缺氧的状况下!你们有没有一点人性!”

    “什么人性?我们没有啦!有就不会跟你这没人性的东西结拜了!”五猿被不懂事的小猿气得蹦蹦跳。“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有没有常识,有没有听过‘以毒攻毒’啊?要不是为你好,我们干嘛绕远路,还特地挑选最艰险偏僻的兽径纵走,啊?我们跋山涉水,把一个小时可以抵达的路程,钻成三个小时,只为了把你体内的毒素操出来,你懂不懂得我们的一片心意啊!啊?”

    “你你们”跟畜牲为伍多年,他夹缝中求生存,居然活下来了。“树儿,别理这些强词夺理的废材!”袁七英气到欲辩乏力,把寇冰树被扳开的面容转向自己,一脸严肃与正经,他继续交代道:“那个小瀑布有伏流,水流湍急,冲力强,你游过来的时候,觉得支持不住就不要硬撑,喊一声,我下去背你上来。”

    “你莫名其妙,管树儿要怎么撑!”把寇冰树变形的脸从袁七英掌下夺回来。

    “树儿,你爱怎么撑就撑,尽量硬撑!我们挺你到底!”

    那能不能先放开她的脸好痛哦隐约瞧出一丝端倪的某猿,搭着幺猿冷冷一笑。“你今天很反常,姓袁的七英,你是哪根葱姜蒜,凭什么一直对树儿疲劳轰炸!”

    袁七英没了耐性,冲口挑衅道:“她是我未来老婆,不行啊?你们有意见哪?”

    闹烘烘的浊水溪,一片死寂。一分钟之后,五声震天的咆哮同时爆开

    “姓袁的!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怕你们啊!”袁七英猖狂的态度不知收敛,一不做二不休地叫嚣:“我和树儿预定二月底结婚,你们是招待,不敢来的是歪种!要杀要剐,随便啦!怎样!”

    山雨欲来的浊水溪,再度一片死寂。两分钟之后,”记迟钝的惊呼飘起

    “咦?二月底!真、真的吗?”

    正欲互开杀戒的六猿一顿,低眸上致瞪向正中央的迷糊准新娘。

    寇冰树脸上的惊讶转为惊惧,不懂自己为何突然成为目光焦点,直觉地躲到近来混得颇熟的幺猿身后。此举,无疑助长了幺猿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并间接证实他刚刚并非假藉起乩,胡乱转述没人听得懂的神话。

    深觉不受尊重、伦常已丧的众怒一发不可收拾,瞬间核爆!

    “哈哈哈哈哈哈”六对暴凸的怒眸,阴郁地向笑声来源缓缓溜去。

    只见“猿家班”老大展力齐像戏棚下的观众甲,蹲在溪畔啃苹果,不是很尽心尽力压抑他可耻的笑声,显然乐在其中。

    力齐这白痴被蒙在鼓里不爽到顶点,五猿阴沉作结

    知道这件事!欠电!

    拳头握到会抖,五猿拖着态度嚣张的幺猿,转身,怒气冲冲地朝笑容僵硬的猿老大快步杀去。

    悠悠的浊水溪畔,刮起一道腥风血雨

    皎洁的月光,洒在宁静的溪床,洒在熊熊营火,也洒在一票伤兵残将上。

    展力齐从溪边装水回转,拿出炉具,准备煮咖啡,并迅速环顾营地一圈。

    营地里,除了五只神速成立“记恨联盟”的孤家寡猿,一看到他就恨恨掉开头以外,引爆流血冲突的准新人消失无踪影。

    鲍的那只他不管,展力齐张望着小帐篷,只关心他从小罩到大的小妹妹。

    才七点半就跑去睡,树丫头今天真的累坏了

    难得她今天走了一天还行有余力,趁几个大男人互捶的时候,发挥她过人的水性,泅泳过潭,悄悄架绳完成。在男人们挥拳相向,一边暴力渡潭的同时,乖巧安分的树丫头安静走开,一个人四处采野菜料理晚餐去。

    就在男人们终于遭受天谴,从滑溜的溪石一摔而下,痛得哎哎叫的惨烈时刻,他这个身手非凡的小妹妹,相当了不起,已独力完成一顿丰富得要命的野菜大餐,并以她暖呼呼、香喷喷的温柔女人心,接纳他们这挂鼻青脸肿的带伤男人心。

    了不起呀!树丫头,干得好!不愧是山林涵养大的好孩子,不愧是他展力齐罩大的优秀丫头,娶到树丫头的男人是上辈积德,祖宗有保佑呀,嘿嘿!

    五只记恨猿猝闻嘿嘿声,急忙回头,以不甘心的眼神暗杀得意洋洋的展力齐。

    “树丫头咧,睡了吗?”展力齐丢出废话,测试兄弟们捉狂的程度。

    五猿以具体的行动回答对方无耻的刺探。

    端起餐具,他们背转过身,以鄙视的大屁股面向无耻之人,同时决定等先斩后奏的幺猿一回来,就跟他歃血断义。

    拜把那时,他们滴了多少血,老幺都得加倍滴还!

    “七英也跟着去睡了呀?”两人感情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吗?”展力齐老神在在,一个劲的哼着风凉话。“难怪这阵子两人同进同出,恩恩爱爱”

    “我们哪有!死力齐,你少给我乱吠!”擦澡回来,袁七英抖颤着冻僵的身躯,把花费好一番工夫才找着的饭后水果扔在五猿背后,语气僵硬地求和道:“你们屁股下面有桑椹,自己夹去配饭吃啦!”

    有自尊的猿背一挺,五猿动也不动,不为廉价的嗟来食所惑。桑椹?哼!以他们受委屈的程度,好歹要多加一串芭蕉吧!有没有道歉概念啊,死家伙!

    “你们要不要吃啊,闹什么鸟脾气!”擅长发火,不擅安抚人的袁七英恼羞成怒。“只不过晚了一点告诉你们,又不是结完婚才补请你们喝喜酒。我对你们已经很仁至义尽,法律明文规定排行最小的不能先结婚啊?莫名其妙!”

    “谁莫名其妙啊!”吃得最快的少怀猿弹跳起来,把手上的空盘要帅一甩!

    锵!“嗯”一声不堪梦里也遭惊吓的碎呓,从不远处飘了来。

    怜香惜玉的含泪猿眸从蓝白小帐篷心痛地回转,众猿起身,不分敌我,由四面八方飞扑向行为失当的那猿,将他压倒在地,捣住大嘴,闷闷地海扁一顿。

    营地的火光被错落有致的拳风挥得一闪一闪。五分钟之后

    “有没有搞错?”也不想想人家树儿今逃卩操劳,人面畜牲!下午只不过说你两句,你记恨到现在,还无耻的牵连树儿!邪恶废物!”

    众猿一扁暂释前嫌,围坐营火旁,吃饭配桑椹,开始结算另一笔帐。

    “姓袁的死七英,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对树儿下藥,把我们单纯可爱的队花吃了?”这是姬玄唯一想得到,树儿愿意屈就他的原因。

    “要我说几遍,是树儿向我求婚,我正好欠树儿一份恩情就答应了,干嘛说得好象我强抢民女!”他们怀疑的样子激恼袁七英。“我是不帅,自认为条件也没差到哪里去,不用霸王硬上弓,也有女人肯嫁行不行!”

    “少废话!谁在跟你吠什么门当户对、金童玉女配啊!”绯郎从行囊中变出一条洒满核桃的巧克力蛋糕,均分七块。“你做事偷偷摸摸,事先都没打声招呼,婚事已成定局,我们无力可回天才爆料。你存何居心啊!你才二十六岁,不对,今年二十七岁,何必拖着树儿跟你一起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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