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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时,突然听到村长充满敌意的质问。

    放下挡在额间的手掌,妩媚的杏眸凝着一片淡光,冯蜜迎视等着她回答的女人。两个女人气质迥异,穿着打扮也天差地远。一个身穿剪裁时尚的深蓝菱纹短裙套装,千娇百媚;一个穿着牛仔裤与套头毛衣,清爽秀净。

    两人以眼神静静地对峙良久。冯蜜突然绽唇一笑,娇滴滴问村长:

    “孙小姐,你信得过我?”

    村长一阵愕然之后,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我信不过。”

    她的坦白夹带一丝妒意,很血淋淋,也伤人,冯蜜却更加欣赏她了。

    至少村长是正大光明的冲着她来,不是背地里乱搞小动作。所以呢,她应该投桃报李一番的。冯蜜的笑声更娇,唇微噘,表情娇娇地说着:

    “你信不过我,那就没什么可说了。我们何必把时间浪费在缺乏信任基础的谈话上呢?你要真不放心老人家,与其在这儿瞎操心,何不过去盯着?这样不是好多了?”听到手机骤然响起。“我有电话进来,不能跟你多聊了,今天暂时先这样吧。”

    冯蜜拿起手机,一看是大堂哥的秘书来电,她左右环顾一下,想找个安静的角落专心应付这通很棘手的电话。

    看见冯蜜朝村子入口处走去,村长脸上的愠意登时变成了着急,她差点伸手拉住冯蜜,非常不希望这个富家千金再与某人碰面,不希望她以媚得要命的表情和娇得要命的声音迷惑某人的心。

    这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冯蜜,她来找阿朗那天,故意逗留到很晚才离开。上个礼拜,她留在阿朗家吃晚饭,阿朗送她出来等冯家司机时,她看见冯蜜突然撒娇似地抱住他。

    阿朗是吓了一跳,但也没推开她,没拒绝她的投怀送抱。

    男人都禁不起美se诱惑吗?

    阿朗跟冯蜜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什么?!失火了?!”

    从胡子家拿着借来的电锯走出来,梅应朗突然被那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身张望,眼前只有一面灰扑扑的石墙和灰灰冷冷的云雾,路上哪有人影。

    他明明听到梅应朗打开雨伞,朝村里走去,一路东张西望着。

    “什么时候的事?今天清晨?不,我不知道,我一大早就上山了。”穿着蓝色摩登雨靴的修长美腿,因为秘书捎来的消息太教人震惊而猛然停住。“损失很严重吗把相关报导传过来给我看。整座仓库付之一炬?”感觉雨丝飘到了脸颊,冯蜜抬眸瞅了一眼,美腿朝后方挪了去。

    梅应朗在上地公庙前的桩树下,看见了冯蜜。

    她一边讲电话,一边抬头看天色,双脚胡乱移动,并不是很认真的在躲雨。手机那头的人似乎捎来什么令她震惊的消息,只见她眉头打了好几个结,这会儿正咬着下唇满眼深思。

    视线一接触到她伤脑筋浅浅咬住的嘴唇时,梅应朗的心马上一抽,紧接着,他的胸口便因为忆起那个失控的拥吻而燥热起来。这情绪很恼人,而且不是他刻意不想,它就会不存在的。

    梅应朗在墙角留步,头痛地看着举起一手挡雨的冯蜜。

    那一吻之后,他完全不知如何定位两人的关系,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光是这样看着她,他的心情已经乱了起来,就连心跳,都变得有点不试曝制。

    今天已经十二月三号了,因为之前手扭伤,加上老爷子的事无法抽身,六组家具他只完成了两组,进度严重落后。他已经破例考虑起赵老板的建议,打算将其中两组外包给他信得过的木工师傅。外包是逼不得已时的下下策,他不喜欢辜负客户的信赖,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由自己完成。

    这种时候,他根本没空应付赶上以外的心情。

    因此,在两人的关系变得复杂之前,梅应朗考虑与冯蜜保持距离,考虑回去请胡子出来接她

    “不要幸灾乐祸。每个人都会有时运不济的时候,钱总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落阱下石、没风度的话。尽快把资料传过来给我,留意这件事的后续发展。我和房助理会尽快赶回台北”突然发现头上多了把伞,冯蜜结束通话,回头一见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梅应朗,二话不说,马上表情激动地扑进梅应朗怀里,嘴里乱七八糟抱怨着:

    “梅应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钱总那叛徒好讨厌,我该怎么办呢!怎么会这样钱西官为什么不好好看住他的仓库!对物流公司来说,仓储单位不是经济命脉吗?他真的好粗心大意,好讨厌哦!”梅应朗的心一震,这才发现男女之间的吸引力,根本无从防起。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冯蜜揪着他衣服,焦急地问着:“梅应朗,房助理去泡温泉了,我要等他泡完。你家可以借我办公吗?怎么会失火了呢?钱西官在干什么呀!”

    “走吧。”梅应朗只庆幸下雨天,村子里没人出来走动,不然他们两人这姿势实在拉出两人的距离之后,他问着好像受到不小惊吓的人:

    “房助理是那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吗?”

    “蓝色西装?我不记得他穿什么耶,不过他是西装狂,应该没错。你遇见他了吗?他是不是很讨厌?真不晓得我为什么要容忍他”

    梅应朗非常同意她的话。不过“你们特地跑来这里泡温泉?”

    “我们还在评估阶段,还要评估一段时间,等到大事底定,再跟你说。”

    梅应朗没意见,跟她走出土地公庙,往他家里去。

    看她肩头半湿,衣衫单薄,他突然问她:“你不是说可以照顾自己?”

    “当然可以!”冯蜜瞋他。“我不是把自己照顾得很美吗!?”

    “这种天气到山上来,你这样不会穿太少吗?”

    “我哪”欲驳辩的话,在梅应朗的视线落向她冷到一直瑟缩的美腿时,旋即缩了回去。“好嘛,是少了一点。就算这样,我一样可以找到方法照顾自己的,我很独立的。你看!”

    冯蜜突然转身,扑过去抱住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应变的梅应朗。

    “这样我就不冷啦。”

    得意非凡地对僵成木头人的男人炫耀,一只美腿还向后跷得高高的,抱人的姿势非常的有女人味、非常的美,一点都没发现,他们就站在梅家三合院的大门口。

    就站在,正在拧拖把的梅香洁面前。

    堡作室的压力系数好高,气氛好凝重哦气氛这么紧绷,可能跟某位叔叔被侄女撞见青天白日之下,居然跟一个大美女在自家门前搂搂抱抱,一时恼羞成怒,从那之后就绷着脸有关。连胡子都避之唯恐不及,宁可在自己家里工作,可见此地气氛之恐怖。

    只是抱一下,又不是当街做ài,有这么不堪入目吗

    送出e-mail之后,受不了高压气氛的冯蜜抬起眼,瞅向此刻坐离她好远,好像刻意坐到天涯海角不让她的魔爪有机会染指他的梅应朗。

    他坐在小椅子上,背微弯,拿着刨具起劲地刨着一根看起来好像椅子扶手的木头,头上的白汗巾已湿,眼神专注,工作得浑然忘我,完全忘了他的工作室中还有一个大美女也很努力的在工作着。

    刨好扶手,准备试着接合贵妃椅,梅应朗挂着汗珠的视线一抬起,便被一双瞪他瞪得好起劲的杏眸攫住了。梅应朗心一跳,然后因为感觉自己的心跳未免太剧烈,让他已经绷得很紧的下巴因此更绷了。

    梅应朗的眼神有着恼意,迅速从冯蜜脸上转开了。

    看见原本侧向她的人,这会儿竟公然背着她敲敲打打起来,冯蜜忍无可忍,正想起身过去抗议,梅家小侄女那张戴着眼镜还是好清秀的娃娃脸突然在门口出现了。撞见叔叔与人拥抱时并没有太大反应的她,此时脸上有着迟疑,似乎为了不得不打搅叔叔的两人世界而感到很尴尬的样子。

    听见又有邮件进来,冯蜜赶紧点开,边叫着:“梅应朗,香洁找你!”

    梅应朗闻声抬头,看见他的侄女居然像个外人一样,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不知如何解释他与冯蜜的关系,因为解释起来太浪费时间,而且太影响心情,梅应朗只好绷着声音问侄女:

    “什么事,你说没关系。”

    “我要做饭了。”看见叔叔的脸绷得很紧,似乎很尴尬,梅香洁贴心地走了进来。“冯小姐要留下来用餐吗?”

    “今晚我要开月会,无法留下来。改天好吗?”冯蜜说着,好气又好笑地看见梅应朗居然松了口气。“五分钟后,房助理会开车过来接我。”

    冯蜜一边回信,一边收拾散落桌面的文件,一边脱下丑死人的雨靴。

    手忙脚乱时,瞥眼瞧见乖巧早熟的梅香洁蹲在叔叔身边帮他扶着正在组合的椅子。梅家叔侄相依为命的背影,突然让冯蜜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梅应朗,王老爷好不容易因为有机会稳固的山河,可能会因为一场无情火而再次变得摇摇欲坠。

    钱西官的物流公司今天清晨发生火灾了,而且烧掉的还是他们赖以维生的经济命脉三号仓库。怎么会这样!钱总阵前倒戈,厚颜跑去跟王爷爷握手言和,两人尽释前嫌,畅流货运因为钱西官即将入主而柳暗花明的前夕,他家的仓库居然失火了!

    王爷爷的公司,好不容易因为钱总这叛徒入主,就要除旧布新,展现新气象。以钱西官积极而有担当的行事作风,她预估过,大概半年吧,半年钱总应该可以将畅流目前的内忧外患稳住。谁知道,他最重要的仓库居然在这节骨眼被一把火烧掉了,可恶的钱西官!

    冯蜜皱着脸,拿出开会必备的武装高跟鞋,为晚上的会议作准备。

    “好了,我来了,别催了啦,一直催!”

    梅应朗冲完脸,抓着一条干净的白汗巾回来,看见冯蜜被房助理一直传来的简讯惹得心浮气躁。

    匆匆套上高跟鞋之后,冯蜜发现工作室只剩下梅应朗,梅香洁已经回厨房准备晚餐了。她对镜整理一下仪容,补补唇蜜、扑扑腮红,然后匆匆抓起公事包,形色匆匆地说:

    “梅应朗,我回台北了。你跟香洁说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挥手,一边走人。

    王爷爷的公司要是倒了,梅应朗一定会很担心吧?他那么爱操烦

    叩叩叩叩,高跟鞋的声音敲在山里黑得很快、黑得很静的夜色中。

    要是王家真垮了,王威那么讨厌梅应朗,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对眼中钉慈悲为怀。王威会逼梅应朗提前还债吧?叩叩叩叩叩。

    那,钱总烧掉的就不止是自家公司和王爷爷家的公司,连梅应朗头上这片虽然小小破破的、但寒流来袭时,至少可以遮风蔽雨的屋顶也会一并赔上喽?天哪!叩叩叩叩叩

    如果她的推测成真,那,梅应朗,不就成了这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吗?叩叩叩叩叩梅应朗好无辜哦!他那么努力工作,把大家的事都当成自己的事亲力亲为,他跟香洁付出很多耶。叩叩

    天呀,怎么会这样!好可怕的骨牌效应。叩叩叩叩叩叩叩。

    怎么可以这样!害她好紧张哦,害她好想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听到那串敲得又快又急的高跟鞋声去而复返,正在绑汗巾的梅应朗呆了一下转过头,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急急走到他面前的冯蜜一把捧住脸颊,然后,他的脸被往下拉!

    接着,梅应朗错愕微张的嘴,就被冯蜜激切的唇给封住了。

    房助理催魂似的简讯一直不耐烦地传来,冯蜜非常不满意连接个吻都不能尽兴;咕哝了一声,这声不快马上埋入梅应朗口中。只能把握短短的几秒钟偷欢,于是她卯起来吻人,吻得很专心、很热情、很蚀骨销魂。

    冯蜜从梅应朗嘴上恋恋不舍地抽开她的唇,看见梅应朗还是维持着汗巾绑到一半的姿势没变。冯蜜嫣然一笑,拿手指抹抹他愕然微张的嘴巴。

    “你嘴巴有口红,擦一擦。”说完,很怕房助理冲进来砍人,转身就要走人,她的左手臂忽然被梅应朗抓住。

    全身上下只剩下被她热情亲吻的晕眩感,梅应朗的脑子既混乱又空白,看着她狐疑的脸呆愕好半晌,他终于记起自己要问她什么了。

    “你在做什么?”

    “我在吻你啊!讨厌,你感觉不出来我的吻吗?”冯蜜震惊地瞅他。“还是,你不喜欢我们的吻?你不觉得我们的吻很美好、很舒服、很热情、很甜蜜”

    发现自己居然会脸红,梅应朗很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也终于记起侄女会天有来,他赶紧打断对这个吻满意得不得了、似乎恨不得上网公告给全天下网方知道的千金小姐,说着:

    “房助理在等你了,你赶紧出去吧。”

    “梅应朗!你干嘛赶人家走呀!”

    “我”

    他发窘的模样让冯蜜笑了出来,她脸上没怒意,只有俏皮的笑颜。看他一直张望厨房的方向,一脸尴尬,冯蜜决定大发慈悲饶他一次。

    “我真的走了哦。”她倾前,在他温度还是很高的唇上又浅浅地甜甜地印上一个吻,害梅应朗一阵神经紧张之后,她踩着高跟鞋,踏破山里太过寂寥凄清的夜色,匆匆忙忙离去了。

    望着冯蜜翩然离去的地方,脑子好像被轰炸机炸过二十轮一样,梅应朗叹了一口气地将头巾绑好,走回小椅子坐下来工作。修边修了一会儿,他忽然惊心地想起冯蜜留在他唇上的痕迹。

    飞快拿起粗布手套擦着嘴,他为自己的缺乏自制力感到汗颜。但

    “叔叔,要不要多蒸一个蛋”

    被侄女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还在擦唇印的梅应朗起身太急。

    “叔叔你要不要紧?!”梅香洁惊呼着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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